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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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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話那頭秒通。

林夫人略帶驚喜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,“……幼怡?”

於幼怡細聲細氣地問候了林夫人幾句,然後直接問道,“我想知道,八二年您準備離開路城的那一天,是哪一天呢?”

林夫人楞了一下,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,“……是五月初三的夜裏。我記得很清楚,白天你爸爸和張槐被人打到吐血、送進了醫院,姐姐就帶著我想去醫院看看於師傅的,結果……半路上就遇到了那些人。”

頓了一頓,她又問,“……怎麽了?”

於幼怡不答,卻說道,“我得麻煩您幫著辦幾件事兒,第一是找個理由把張打鐵兩口子給困在林氏企業,最好就放在您眼皮子底下,可別讓他們脫身走遠了。但您暫時還不要去問張打鐵關於任何陳月美的細節,就怕打草驚蛇……總之,將來我們等陳律師鋪好了路以後,再把張打鐵夫妻交給警方,由警方來詢問他們。”

“第二,方藍之前被我們的律師用商標侵權牟利重大的借口給拘留了,但現在已經被放了出來。不出意外的話,她現在應該去了省城方菁那兒……所以,能麻煩您請人盯著方藍的動靜麽?”

林夫人聽了,斬釘截鐵地說道,“沒問題!”

於幼怡又告訴她,“……明天我爸爸就要開始辦給……陳月美拾骨的事兒。”雖然已經可以九成九地確定,她就是陳月美的孩子,但這鑒定一天不做,於幼怡還是有些擔心,不得不直接稱呼陳月美的名諱。

“我爸爸已經找好了人,靜思園那邊也已經聯系好了,星期天的時候就能移骨。到時候能請您給安排個鑒定中心去現場取一下證麽?”於幼怡小小心地問道。

電話那邊長久地沒有回應。

半晌,林夫人才默默地抽泣了一聲,說道,“鑒定的事兒,你放心,我會安排人去現場的……我,我也會去。”

“不方便的話,您不用去了……我相信,她,她也會理解的,我們都理解。”於幼怡輕聲說道。

林夫人再次發出了抽泣的聲音,“我要去的……你們不懂。”

頓了一頓,她似是想特意掩飾這種悲傷的情緒,便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,“……明天你還是和揚名、嘉言一塊兒來吧,阿霏也會來,她說她也想學沏茶,我們正好教教她,哈哈她可什麽也不懂……”

於幼怡微微一笑,“……好的,明天見。”

跟林夫人講完電話,她轉頭對於大海說道,“爸爸,果然不出意料……你是五月初三的下午被人打,陳月美姐妹是當天晚上就逃了,然後出的事……”

“而我是五月初五的生日,也就是說,有可能陳月美在當天晚上就發作了,她很有可能掙紮了兩天,一直到五月初五,才生下了……腹中的孩子。”

想到這兒,於幼怡又猜測到,“說不定正是因為陳月美的事情來得很突然,所以翁明源完全不知道這件事……這就可以解釋,為什麽當翁明源去張打鐵家裏找陳月美的孩子時,他根本就不知道陳月美生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了。”

這一點,於大海並不同意女兒的說法。

“當時我去張打鐵家接你的時候,已經快到年底了,那時候你都已經會笑會翻身了!張打鐵的老婆是翁明源的堂姐,也姓翁!那你說說,有什麽理由……堂姐收養了堂弟的小孩,還不跟堂弟說?所以這一點很可疑。”於大海說道。

於幼怡覺得爸爸說的很有道理。

那麽問題來了——

“爸爸,那,翁明源是什麽時候跟方藍結的婚啊?”於幼怡問道。

於大海想了想,說道,“那我還真沒有印象了……不過,這個也可以倒推的。你跟翁嘉言、翁慧語差不多大,你小的時候,你媽也帶著你去茶廠找過我,那時候你就跟翁嘉言、翁慧語一起玩過……”

“翁慧語的生日嘛,她好像比你小兩個月左右……所以,如果你是早產兒,那……”推算到這兒,於大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。

“我雖然不記得方藍和翁明源是什麽時候結的婚,但我可以肯定,在我老師傅去世以前,翁明源絕對沒有結婚啊!八二年那一年發生了那麽大的事,我真的是受了打擊心灰意冷,再加上廠子被翁明源接收了,我就沒在茶廠做事了。”

“八二端午節過後,我離開了茶廠;年底的時候我去張打鐵家接了你回來,然後我一直在鎮上打零工。到了八五年年初的時候,翁明源才找到我和張槐,請我們回來做事,我們才回來了的……”

“我記得八五年的時候,方藍和翁明源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兩個小孩,但那時候我覺得吧,在三年的時間有了兩個小孩子,這也挺正常的……所以我就沒多想。”於大海解釋道。

於幼怡緊緊地皺起了眉頭。

“這麽看,方藍的嫌疑越來越大……如果翁慧語比我小兩個月,那只能說明——陳月美和方藍是同時懷孕的,但陳月美的孩子早產了……”

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,那真的很有可能翁明源因為要照顧懷孕的方藍,又要接管當時的茶廠,再加上交通和通訊都不方便,確實有可能顧不上跟張打鐵夫婦聯系……”

“以及,這還得有個前提條件在——那就是,一定有人出面用錢物安撫著張打鐵夫婦,不然,張打鐵夫婦也不會料理陳月美的後事、以及在陳月美離世之後,還白白地替翁明源養孩子,對吧?”於幼怡猜測道。

於大海連連點頭。

過了一會兒,於大海似是想起了什麽,又說道,“等一下哈!我想起了一件事……也不知道當年把我和張槐揍到吐血的那一群流氓,和擄走了月香的流氓……也不是知是不是同一秋。但是,我對當年領頭的那個人還是有點兒印象的。”

“幼怡啊,你問問陳律師……以前我在電視上看到過,有警察可以幫目擊證人畫嫌疑犯的像!你去問問咱們能請來嗎?我相信當年打我的那個人……不但我記得,你張叔可能也還記得,要是有人能把他的像給畫出來的話……”

於幼怡喜道,“好的!我這就打電話給陳律師。”

她果然打了個電話給陳律師。

其實在這段時間以來,於幼怡基本每天都會打電話給陳律師。

陳律師當然也感覺到於幼怡施加的壓力,這幾天已經在努力跟進和高院那邊的溝通了。

這會兒他又接到了於幼怡的電話,先是把今天最新的進展告訴了於幼怡——

他今天下午剛剛才接到了省級高院的正式通知,高院也認為當年陳超案有蹊蹺、而且證據不足,於是上報了最高院。最高院經過審理,也同意了於大海的訴請……

所以,陳超案將成為本省第一樁行政覆議案,轉交給隔壁的嶺省高院審理。

陳律師大約下周一就要帶著助理趕到嶺省的省城去,和那邊的檢察院一起促進陳超案的重審了。

這下子,於幼怡總算是放下了心。

她把她爸爸想指認當年去茶廠鬧事的那個流氓的事兒給說了,陳律師滿口應下,說會把這事兒給反應到陳超案的卷宗裏去,到時候警方應該會重視這個細節。

辦完了這事兒,於幼怡既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,卻又是止不住的心情沈重。

如果陳月美真是她媽媽,而翁明源真是她的親生爸爸……那這將是多麽狗血的一件事?

而且翁明源那人……人品之卑劣,簡直讓於幼怡根本就不願意相信,他怎麽可能是她的親生父親,以及……陳月美為什麽會看上那樣的一個人?

“幼怡啊,你也莫要想太多……”於大海似是看出了她面上的悵然,勸她道,“你只要知道,我們都希望你好好的,這就夠了!”

於幼怡笑笑。

第二天,她和李揚名、翁嘉言一塊兒應邀去了林宅。

而林夫人一見到於幼怡,雖然也沒有很特別的親昵話語和動作,可她的眼神就是濃濃地粘稠在於幼怡的身上,再也挪不開了……

當然,林夫人也應了於幼怡的要求,對翁李二人保持著表面上的關愛。

其實翁嘉言與李揚名對林夫人的反應心照不宣。

反倒是朱霏,她什麽也不知道。但也正因為有了活潑愛笑的朱霏的加入,整一場聚會都顯得氣氛十分活躍。

到了分別的時刻,林夫人看著於幼怡,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不舍。

於幼怡笑笑,“……下周我們再來。”

林夫人也笑了笑,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,想要送她一程。

只是……

朱霏震驚的眼神好歹讓林夫人清醒了一點。

她連忙裝成不在意的樣子,吩咐朱霏,“阿霏你幫我送幼怡她們出去……我去院子裏走一走。”

朱霏這才恍然大悟,領著於幼怡、李揚名和翁明源三人一塊兒出去了。

結果三人結伴剛走到了外頭的路口,才搭上了回市區的中巴車,李揚名的手機就響了起來。

電話是他媽媽方菁打過來的。

李揚名接通了電話,喊了一聲“媽”,然後拿著話筒一陣沈默……眉頭越皺越緊。

坐在他身邊的於幼怡很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,轉過頭擔憂地看著他。

李揚名突然沖著手機話筒說了句,“……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說完,他就掛掉了電話。

接下來,李揚名陷入了長久的沈默,一聲也不吭的。

其實於幼怡已經猜到了……

現在方藍和翁慧語都在方菁那兒,而她於氏父女現在又是方氏母女的眼中釘、肉中刺……再說了,也不知道方藍當年在陳超案中到底扮演了什麽……

如果她當年真做了什麽的話,恐怕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方菁了吧?

所以,方氏母女在方菁那兒說些於氏父女的壞話,那是太正常不過了。

李揚名又一向和於幼怡走得近,方菁因此而生氣……那也是可以猜想到的。

只是,一時之間於幼怡也不知道要怎麽勸慰他才好。

總之在陳超案重審、方藍被洗凈嫌疑之前,她確實不能要求李揚名的立場。

**

自從李揚名接了他媽媽的電話以後,就一直沒說話。

直到中巴車載著他們來到了縣城中心的林盛廣場。

按照一貫以來的轉車模式,於幼怡他們需要在林盛廣場吃了午飯以後再趕回茶廠去。

所以……

李揚名帶著於幼怡和翁嘉言,去了六樓美食街的那家粵菜餐廳。

於幼怡沒吭聲。

翁嘉言則看著餐廳裏豪華精美的裝修,有些吃驚。

李揚名點了鹽焗雞、清蒸魚、鹽水茶心、紅豆蛋餃腐竹湯……這些清淡,但是於幼怡卻一向很喜歡的菜,然後又讓服務員送了刀叉過來……

他不太會用西餐刀叉,但還是很努力的,把雞、魚,甚至是整條的鹽水菜心給切成了小塊小塊的,堆進了於幼怡面前的小碗裏。

於幼怡知道,李揚名這是在惦記著她的手——因為韌帶被拉傷,所以她幾乎用不上力的緣故。

老實講,前世今生……能把她照顧到這一步的,大約也沒誰了。

於幼怡沒說話,默默地低下頭,用不銹鋼勺子將他切碎了、又堆在她碗裏的菜慢慢地吃了……

翁嘉言看著李揚名的舉動,低下頭努力吃飯,也努力讓自己忽視眼前的這一幕。

一頓沈默的午餐吃完……

李揚名面無表情地說道,“我媽,她已經把我和翁慧語的學籍給轉到了省城一中。所以,我應該不會再回路城一中了……當然我也不會去省城。呆會兒,我可能直接回鎮上的軍區大院,我自己家裏去……”

於幼怡擡頭看向他,面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。

“別擔心,我不會有事兒,”他安慰她道,“……我早就想去參軍了,下午我去找找以前我爸的那些戰友們,看看我要參軍的話……這手續要怎麽搞。”

“李揚名!”於幼怡不讚同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。

他把頭轉到了一邊。

於幼怡勸道,“參軍和名正言順地考上軍校……這是兩碼事!更何況,你多辛苦才從初二直接跳到高二?我覺得無論是在路城一中上學,還是去省城一中上學……最終目的不都是高考嗎?你何必……”

“我太了解她了。”

李揚名打斷了於幼怡的話,“她希望我按著她畫好的路線走,雖然我知道她沒什麽壞心,甚至是一心為我好……但我還是想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,畢竟我的人生屬於我,我的路,得自己走下去。”

於幼怡長嘆了一口氣。

李揚名看著她,張了張嘴,“幼怡,我……如果我離開了,你,你會不會……”

他眼裏飽含著莫名的濃濃情愫,然而不解風情的於幼怡此刻卻並不理解他想要說些什麽。

相反,倒是坐在一旁的翁嘉言被攪得心驚膽戰。

——老實講,翁家人對他不怎麽樣,但他跟李揚名的關系還算好……

俗話說,朋友妻、不可戲。

如果現在李揚名當著他翁嘉言的面,向於幼怡表白了……他以後反而還不好接近幼怡。

可是……

幼怡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,還認認真真地看向李揚名,似乎完全不明白李揚名想說的是“如果我離開了,你會不會等我”這句話?

她面上,居然一丁點兒的羞澀之間也沒有?

李揚名當然也看到了於幼怡清澈的眼神。

他有些惱羞成怒……

但更多的卻是他對她遲頓反應的無可奈何。

“……我會不會怎樣?”完全不明所以的於幼怡還追問了李揚名一句。

也不知為什麽,翁嘉言突然很想笑。

李揚名怒瞪了翁嘉言一眼,耐心地對於幼怡說道,“……你會不會不習慣?”

“會!”於幼怡坦白地承認道。

李揚名面上一喜。

“但是,就像你所說的那樣,每個人的路都得靠自己走下去……你要走你自己的路,我也一樣啊!”她帶著一絲傷感說道。

李揚名心裏頓時覺得堵得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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